上海
深夜十一点的星途科技，办公区被啤酒泡沫和欢呼声填满。
会议桌中央的融资协议上，“500万A轮”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质感，陈飞宇却觉得那光芒刺得眼睛发酸。
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，指尖在玻璃壳上按出几道泛白的印子。
“陈总，敬我们的星途！敬这500万！”销售总监举着啤酒罐凑过来。
陈飞宇勉强扬起嘴角，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罐身，投资方李总的话就像冷风般钻进耳朵：“飞宇，资本不养慢公司，要么冲数据，要么被淘汰。”
他把手机攥得更紧了，指节泛白，手机里的电子协议上有这么一句话：“季度用户月活需要翻三倍”。
记忆突然跳回三年前的出租屋，白炽灯昏黄得像块融化的黄油。
张磊捧着红烧牛肉面吸溜一口，辣得直吐舌头，抹了把嘴说：“飞宇，咱们做的辅导软件，得把名师课拆成碎片，让老家那些连好老师都没有的孩子，五块钱也能学。”
那天他们在吱呀作响的旧电脑上敲下第一行代码，屏幕反光映着两张年轻却坚定的脸，窗外的月光都格外清亮。
融资到账的第二周，陈飞宇就踩着资本的鼓点开始扩张。
市中心写字楼的新办公室签了租约，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，八个西装革履的销售、三个经验丰富的运营陆续到岗，办公区一下子热闹起来。
技术部的灯常常亮到凌晨，有人在内部群里吐槽“这个需求根本实现不了啊，逻辑上就有问题，这么着急上线用户体验不好。”
每周的进度会成了紧箍咒，李总每次都拍着桌子说：“70%的算法准确率够用了！先把首页广告位加上，拉新才是王道。”
但快速的扩张果然还是带来了问题，点燃火药桶的引线，是陈飞宇偶然的一次测试。
他以普通用户身份点开小学三年级的数学题库，一道“因式分解”的初中题目赫然在列，下面还挂着“名师精选”的标签。
陈飞宇拿着明显出现错误的分类标签，找到数据标注的负责人询问情况。
负责数据标注的新人是投资方介绍的，面对质疑低着头支支吾吾：“李总说先凑量，用户多了再慢慢改……”
无奈，陈飞宇只好攥着手机去找技术骨干张磊，那是他三年前一起创业的战友。
“我早说过要先优化算法、校验题库！”张磊猛地摔下键盘，键帽弹起又重重落下，“你偏听资本的买流量、加广告，现在软件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弹窗，错题比对题还多！我们现在像什么？披着教育皮的广告贩子！”
办公室里的键盘声骤然停了，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，盯着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创始人。
